(1)
"博士,请往这里走。"新罗德岛,技术负责人凯尔希,穿着白色大褂的凯尔希医生今日寡言少语。
我真是个笨蛋。
"博士,欢迎回来。""博士,欢迎回来。"
蓝毒和白金挽住我的手,古典优雅的旋律缠绕着我的回忆。
"博士,拉住我的手!"
"博士,霜星小姐她 ....."
"博士,请相信我,和陈小姐的剑!"
"博士,睡的可真沉啊,早上好,博士,距离卡兹戴尔还有2小时的路程,我可以在您身边靠一会吗?"
"博士,我们胜利了,我们做到了!这片大地上的萨卡兹...不 所有的泰拉人 都会得到救赎!"
熟悉的小提琴旋律死死扼住我的咽喉,回忆像走马灯一样经过,我倒在地上,酸酸的味道涌上喉头,趴在地上似乎想要把回忆呕尽一般。
乐声停了下来,毫无疑问,将要出现在视野里的不是阿米娅,不是阿米娅!不是她!!!我亲眼看着她和她的理想一起被海浪吞没,被比浪潮更加漆黑的绝望吃干抹尽。
"博士?你还好吗?"不 不要这么践踏我的尊严,不要这么践踏我宝贵的记忆,我想这么大喊,但随着熟悉的那只伸出的手,视线往上缓缓挪去,在我颤抖不止的视野里,即使已经失去所有色彩,那轮廓,那脸庞,那就是阿米娅。
我不顾理性和地上的污垢,抱住眼前的"卡斯特",嚎啕大哭,太累了,太想了,久别重逢的喜悦完全消灭了坚持战斗的理性。
"乖孩子乖孩子,不哭啦,我在这里。"阿米娅轻轻拍着我的后背,"好好休息吧,博士,晚上我们还要去跳舞,这里就交给我了。"
轻轻的咔嚓咔嚓声,这是恐鱼分裂的声音,她抬起右手,手掌融化,灰白色的——我并不知道具体是什么颜色,我已经是个色盲了,只能按照尚可以看到颜色时和海嗣对抗的经历来推断,我已经不知道也无法想象现在的海嗣文明有多么强大。
身下的污渍,连同沾到衣服上的,被无数小碎片组成的恐鱼聚落吞没,这些小恐鱼裂片像液体一样流回"阿米娅"身上。
神明啊,我从未想过会遭到这样的痛楚,这是挑衅,是侮辱,挑衅了人最珍视的记忆,侮辱了我,侮辱了阿米娅,侮辱了一切曾经名为理想的东西。
都是空壳了,已经什么都不剩,我把头用力砸向地板,"金属"的地板却变成柔软的组织。
人的外形可以拟态,人的灵魂可以拟态,建筑也可以拟态。
"就连这片海都是拟态。生物诞生之初,这颗星球的大海是一锅生命浓汤,我们尚有许多未知的事物,如果可以观测到不同生物进化的流程,我们可以给更多生物带去福音。"
我用力挥起拳头向空壳砸去"不要用阿米娅的声音说出这么恶心的话!"拳头像是打在水上,穿过了空壳的脸,残缺了一半的眼睛还模拟出了少女般的高光,在下一瞬间就完全恢复。
"我...我要见斯卡蒂,让我见她。",(2)
这片海岸曾经有着泰拉最热闹的音乐节,现在比深海还要死寂,如果无视远方高高喷气的水柱和在天空上飞行的扭曲生物,好像那水柱也是生物啊,就直接飞上天了?卧槽难道海嗣在搞航天科技?我焯海水要涌过来了会把我淹死吗,才怪呢,高达数十米的海浪在经过我的位置时直接从中间分开了。
"博士 您找我?"
夜空下,红色的阿戈尔人静静站在火山岩上,月光下——至少现在还是月光,她的美丽超越了所有的诗歌,如同文明的残骸本身那般的美丽。
斯卡蒂,海嗣的人形指挥官,不同于拟态的空壳吸收脑组织后刻意模仿的结果,她还有相当的人性,确是讽刺了,一切灾厄的源头竟然是世界末日下最像人的。
她坐在我身边,和我一起躺在沙滩上,看着满天星空,远方的星星可以看到我们的故事吗?我想起来一道维多利亚名菜,鱼目直直地看着天空,好像自己从未死去。
我握起她的手,恨她吗?太恨了。
"斯卡蒂。""我在。"
"杀了我。""现在吗?"
"现在。""不行,等基因原汤完成后还需要和你的基因做对照,海嗣需要活的你。"
"我要和斯卡蒂说话,不是海嗣的蜂群意识。""......"
只听到海风吹拂,似乎带着远方的歌,人们在麦垛上跳舞,他们在森林里奔跑,大口喝着果酒,唱着平静生活的颂歌。
斯卡蒂静静地看着星空,不理睬向海洋奔去的我。
我发了疯一样抓挠海水,向着更深的地方蠕动,大口把咸涩的液态海嗣压如鼻腔和嘴里,如果液态海嗣拥有制造氧气的能力我还是死不掉,浑浊的眼睛看到大液泡在深水里涌起,我又一次赌输了,意识渐渐飘去,下一次醒来是在海嗣的解剖床上还是在布满触手的密室呢....